“大哥……”
“你让我想想。”
“好。”
还有几日殿试,容枕山故意不去想容诉云的那番话。但他发现自己万千宠着的小宝似乎变了性子,容诉云之前读书格外勤奋,现在却将书房里的那些珍贵诗集古籍全部锁进了库房,不是拉着林沐看册本,就是摆弄乡土农耕相关的农具。
难不成小宝想去乡下种地?
啊?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家有的是地,有的是钱。
可与此同时,外面不到两日就传起了谣言,竟说他的小宝坠入水中,奄奄一息,连殿试都去不了了!
容枕山这就忍不了了。
容枕山的大掌一掌拍下去,立刻拍得窗边的小方桌四分五裂:“京中怎能有此谣言传播,我定要捉住那幕后之人,将他千刀万剐!”
容诉云正在吃燕窝羹,闻言放下碗筷,他用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指尖的动作很文气,却不女气,就像清润的莲,秀挺的竹,浸润人心。他看向容枕山,弯弯眉眼:“大哥,是我让人传出去的。”
“小宝,您怎可自己咒自己!”容枕山很震惊。
但很快,容诉云说出了让他更震惊的话:“大哥,殿试我一定会去考,但日后的官员录用,我不会去。”
“??小宝?如果你所言当真,你已经中了两元,只差最后殿试就成状元,你要在此等光耀时候放弃入朝?是不是因为书院的人影响到你了,那只是书院,等你入了朝,朝堂中的人……”说到这,容枕山莫名说不下去了。
因为朝堂也是一团黑。
容诉云还在看他,眸子清亮亮的。
容枕山只叹了口气,他受不了自家胞弟这样的眼神,他伸手揉了揉容诉云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易揉乱了容诉云的头发:“大哥说这话绝非逼你求得功名利禄,只是你从小志于诗书,还说要超过父亲,成为天下绝顶的文臣。如今你课业有成,三元即在眼前,你当真甘愿永不入朝?”
“大哥,我已想好。”容诉云颔首,“我不愿入朝。”
这些日子容枕山想了很多,还是不愿信容诉云之前预言般的那番话。但他低着头,伸出一只大掌盖住容诉云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仿佛对待什么难得而易碎的宝物。
容诉云眨着眼。
大哥的掌心很热,很粗糙,以致于大哥总害怕伤着他,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当下亦如此,容枕山绷紧了武将的脸,语气却温柔:“好,哥说过,小宝想做什么都行。”
容诉云鼻子突然有些酸,他站起身,倾步上前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高大的容枕山,顶着刚被容枕山揉乱的细碎绒发,脑袋往前蹭了蹭,声线低而绵软的叫了一声。
“大哥……”
这次换我来守着你。
容枕山因为弟弟的一个拥抱,甜似蜜的离开。等四下无人,容诉云重重地坐回书房木椅上,方才的温柔消失不见,他捻着一杯温茶,眼神凝如寒冰——
“孽障,你还不出来吗!”
邪祟
“我觉得你还是软软的时候很可爱。”
这是一道懒洋洋的声线,吊儿郎当的,尾音飞扬,好似他们很熟稔一般。
“不过我不叫‘孽障’,至于我的名字,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一说我的名字,这个垃圾就会屏蔽我,只是目前的话,你能不喝这个很苦的茶吗?”
末了又埋怨了一句:“你刚刚喝了一口,我的心巴都快被苦皱了。”
容诉云不为所动,垂眸静听了半天的废话,眉头凝寒不消:“你这个孽障为何会在我的体内?”
“我的名字不叫孽障,我叫……靠,说个名字都要锁我?”
对方又怒骂了几息,见有不停的迹象,容诉云低头摩挲着杯子,面容清冷好似皑皑雪山:“你附在我身上,意欲何为……想杀我?”
“别说那么严重,我可是来帮你的,我能帮你在官场平步青云,对了,你明日后不就要殿试了么,我给你悄悄露点题,你这不就扶摇直上!我这就叫金手指!”
对方显然很是得意。
忽视这个“金手指”,容诉云眉峰微压:“你知道测验之题,你可泄露天机?”
“泄露天机……”
对方默念了一遍,声音轻佻放肆:“也差不多吧,我能看到好多东西,咦?有点奇怪,为什么我只能看见你现在的情况,看不见你日后什么样子?算了,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有了我这个金手指,你这辈子足够享受荣华富贵!”
已经荣华富贵一辈子的容诉云:……
但见这邪祟不知自己已是重来之人,容诉云暗暗舒了口气,唇角天生上翘着,却没笑意的弧度。
他抿唇:“何为金手指?”
对方状似认真思索:“嗯……就是你想当官,我可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若为君……”声线停了一瞬,又续上了,“不过你家风这么严忠,肯定不会推翻那个暴躁狗皇帝。”
邪祟说对了。
容氏世代忠君,曾有祖辈武将,于危难之际血守城门——“为君生,为朝死”,这是祖辈世代的血誓。
说着那邪祟不知道在翻阅什么,心湖哗哗作响,喃喃喟叹:“但是宝儿你有点太菜了,骑不了马,射不了箭,啊……每年书院骑射你都是倒数啊……不过无碍,咱大哥在军营以一敌百,武力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