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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1 / 2)

剑兴被断,少年轻啧了声,转过身来。

银剑随之偏转,接连折射出数道锋利芒光,不免叫人觉得危险,但他垂手的姿态却放松闲散,任由尖利剑刃挨在自己身侧,不紧不慢抬起了下颌。

年轻的面容迎上日光,少年眉宇间的线条英挺又利落,一双瞳眸好似琥珀珠子,色泽浅冽,即便漫不经意地瞥眼看人,眸光也会轻易刺透长睫阴影,显出几分乖张恣肆的野气。

无辜受伤的花树仍在颤栗。

二人在纷飞落花中对上了视线。

均是一怔。

“云谏?”黎梨率先回过神来,认出这位对头冤家,顿时火大。

葱白指尖杵向身旁树干上的两枚小石,她怒气冲冲道:“平日里你处处与我作对也就罢了,今日你还想用暗器暗杀我?”

云谏不觉皱起眉。

小郡主义愤填膺,全然不知头顶的花瓣纷卷,飘落在青丝乌髻,辍停在裙衫衣摆,挂了她一身的绯红。

远远看去,似乎这点柔弱花雨都能把她埋了。

云谏下意识否认:“我若想杀你,用得着浪费暗器?”

好生狂妄!

黎梨火气更甚,正欲回怼却听那少年轻咳一声。

他挽剑入鞘,顺手挑开缠系在腰间的衣摆,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了句:

“方才都是意外。”

云谏:“此方林院偏僻,鲜有人至,今天又是祭典,我没想在这练剑会撞上别人,一时放松才扫飞了两颗小石……”

“话说回来,”他发现了不妥,狐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今日祭典,你身为郡主不是要侍奉礼舞吗?”

黎梨好似蓦然被揪住了辫子,话声一哑。

她暗自心恨,早说了她与云家八字不合。

前脚那神棍——云承国师折腾世家礼舞游街,后脚她逃了祭典,就被对方的嫡亲弟弟云谏捉个正着,当真是倒霉透顶。

瞧着她的神色,云谏已经猜出了前情。

今日的祭典早早定了由云家协理,他兄长身为主持,提前月余就开始安排世家贵族们斋戒净宿,将礼舞祈愿规划得明白。

她公然缺席,摆明了是对云家的筹备蔑视不满。

云谏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场祭典既虚又玄,心怀疑虑者众,但事关农桑,无人敢置喙,恐怕也就只有她敢付诸行动地违背了。

他眸底极快地划过一丝亮光。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率性无拘,鲜活得有些不安分。

正犹豫着要不要掀过话题,省得她又觉得自己与她为难,那边黎梨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那你呢?按理说你也该侍奉礼舞的,为何你不去?”

她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促狭地眯眯眼。

“云承驱使别家的儿女去跳一整日的破舞,却假公济私给自家弟弟走后门,容你在这偷闲?”

黎梨自觉揪住了云家徇私的把柄,再也不用担心云谏告状,腰杆便挺直了:“既然我俩都是躲懒,不如……”

——就当今日没见过对方,相互打个掩护好了。

云谏却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躲懒,我只是不够资格为神仙奉舞。”

黎梨一愣,疑色就爬上了脸。

虽然她不喜云家,但也无法否认云氏一族战功显赫,像一道横山亘挡在大弘边境,护得王朝百年安宁,如此英武将门,绝不可能“不够资格”。

云谏看出她的疑问,松闲抱起双臂,懒声回道:“兄长发现我破了相,有辱神明视听,令我回避祭典。”

他姿态闲淡,显然是在说,他是无可奈何被除名,躲懒的人只有她。

“你?”

黎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破相?”

她将满身花瓣抖落,上前几步看清对方的脸,只见暖玉似的面容干干净净,不见任何疤痕瑕疵,哪里有半分破相的样子?

“云二公子真是狠人,为了找个藉口,连自己都咒。”

“……”

云谏不声不响,垂眸看着一棵树外的少女,眼底情绪有些莫名。

黎梨意外地没有等到回怼声,反倒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底基石松动了几分。

“你当真破相了?”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歪头端详着,“不应该啊,我怎么看不出……”

缠绕在她墨发上的落花随风脱出,翩翩然飞起,被云谏抬手捻在了指间。

二人正站着,几道零碎的交谈声从林院门口传来。

有人来了。

黎梨一惊,心知祭典出逃可大可小,下意识就想先藏起身,殊不知未走两步,脚下便被绊住。

低头看去,衣裙一角被一截突起的树根挂住,她双手扯着连拽几下,那片布料却不合时宜地展现着好质量,就是撕不破。

不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黎梨愈发着急,正犹豫着要不要解去这碍事的裙子,一角绛红衣袍却没入眼帘。

随后白芒倏闪,云谏拔出腰间短匕,利落贴上树根割断她的群摆,灵巧地捞着她躲到一棵粗树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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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谏轻轻一推,黎梨的背就靠上了树干。

她还未反应过来,懵然抬头,碰巧对上他低垂的视线。

许是刚练完剑,身前人热气未散,像一堵灼热的墙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少年的气息近得前所未有,黎梨不自在地挪开了些,压着声凶道:“看什么?别指望我谢谢你。”

她嗓音清脆,因着避忌旁人听见而故意压低,本意是虚张声势想叫眼前人知难而退,可惜偏偏生了副玉软花娇的好相貌,假愠时只添娇憨。

云谏当然不会怕。

他懒洋洋撇开头,目光落到她鸦羽般的发髻上,看出她今晨为了避人耳目,舍弃了一应珠翠,青丝间只剩下一支红玉簪子,一同往日与她形影不离。

这簪子样式低调,用料与雕工却考究,半面宝相花纹精致繁丽,本该与她十分相衬。

只可惜,这宝相花红玉簪原是一对,两支并在一处才能拼出如意圆满的好意头,如今却只剩下一支,孤零零地立在她的发间,叫人觉得月缺有憾,白璧生瑕。

若细究起来,这份不圆满,也有他的一份错处。

云谏默了片刻,彻底移开视线,平声回道:“没指望你谢谢我。”

他看向林院来处,那两道新来客的身影属实出乎意料。

眼见来客走近,他想专心凝神,好听清那边的说谈声,然而,身前少女的大胆盯视却将他的思绪搅得凌乱。

黎梨仰着脸,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一寸寸游离,看得仔细,好像拿了簇细小火把,一点点烧得他的脸颊泛起热意。

云谏不得不回过头来,将黎梨方才的问话还给她:“看什么?”

“你同我说实话,”黎梨侧了侧脑袋,“你今日是不是出来躲懒的?”

“毕竟……”

她似疑惑又似笃定,踮着脚来左右观察:“你哪有破相,想必是在骗我……”

云谏看着她凑近,却未料及轻巧的吐息就此拂过自己颈边,像夏日林间的一块凉冰,轻却惊人。

他忍了忍,伸手按住她的发顶,强行给她转了个方向:“你还有心情管我?”

“你自己看看,那是何人?”

黎梨不满地拂开他的手,望向那两位新客。

“……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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