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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烛龙(1 / 2)

&esp;&esp;“狐狸和妖王的野种,不外乎此嘛。”

&esp;&esp;喑哑凄厉呼号不绝于耳,水波映在少年血红眼底,顷刻间冻结寒霜。

&esp;&esp;“吵死了。”玉应缇手一抬,“没礼貌。我说话的时候,不许出声。”

&esp;&esp;哀嚎声瞬间止息,水牢正中的五尾狐妖兀自挣扎扭动,鼻腔喷出不甘的热气。新鲜血流一脉一脉淌下,皮毛辨不出洁白本色。

&esp;&esp;“真丑,一股子腥臊气。”玉应缇笑得满口白牙森森,“真不知道阿花喜欢你什么……你说,我要不要把她带来,让你亲耳听听?”

&esp;&esp;兰濯听见阿花,一下子就不动了,遍身狐毛炸起。

&esp;&esp;“阿花很乖的,你该知道吧?害羞就往怀里扑,又软又热。”

&esp;&esp;须知钝刀子割肉,越割越痛。兰濯被毛耸立,目眦俱裂,疯了似的将锁链挣得哗哗直响。

&esp;&esp;阶下囚反应激烈,玉应缇愈发开怀。“你老家青丘,早被我部下翻过百十遍,大小狐皮剥出来好几面墙挂不完。你要儿子的皮,还是孙子的皮?”

&esp;&esp;兰濯双眼挣得血红,精钢锁链深深刻进皮肉。

&esp;&esp;“我忘了,你还是光扁担一条。待我屠戮天下,叁界尽入囊中,光明正大娶她的是我,你拿什么和我比?”

&esp;&esp;魔尊大笑而去,水面荡起层层音波。地牢门防层层回落,将流血挣扎的狐妖禁锢在黑暗另一端。

&esp;&esp;玉应缇撑着额角摇摇晃晃向外走,长发散乱堆在肩头。他面色不大好,脸颊瘦得脱相,眼下布满青黑。黑袍长可及地,花纹陈繁,厚重得可怖。他不再戴项圈和银铃,通身只余一枚穿缀华美的尖牙,紧贴苍白嶙峋的胸壁。

&esp;&esp;这颗牙的主人,险些一刀结果他的性命。

&esp;&esp;最后一层机关缓缓闭合,青铜凶兽左右合拢,隔绝汹涌的血腥和水气。混沌、饕餮、穷奇、梼杌侍立在旁,部将在下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地,无一个敢高声言语。青绿冷焰跳得颇不安分,玉应缇半张脸隐在影中,只一双尖戾眉眼透出些许光亮。乌鸦拉长嗓子啊啊惨叫,鬼气森森。

&esp;&esp;两只蛊雕对视一眼,不敢言语。天知道尊主大人今日心情是好是糟——上次獬豸的死状大家历历在目,至今无人敢提及。

&esp;&esp;玉应缇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眺望深紫天空尽头虚假星光,诸星黯淡沉寂,独西方白虎七宿熠熠生辉,华彩大绽。

&esp;&esp;他盯着那几颗星星,习惯性地抚摩胸口那颗尖牙,忽而站起身来。

&esp;&esp;“外围布防都撤了吧,你们浑身上下收拾收拾,择个体面的人形。”他说着说着,唇边居然漫出一点笑意,“辟出块干净地方,弄得暖和漂亮些,不许有一丁点儿尘土飞扬——不。”

&esp;&esp;他抬头望望天空,改了主意:“不必了。这几日如有来犯,不许伤害性命,只准生擒了来见我。”

&esp;&esp;“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esp;&esp;波涛拥银,石崖堆玉。阿花茫然伫立水边,一块接一块地把小石子踢进河里。离水浩浩汤汤,往哪里去寻四脚烛龙。难不成历代新秀挑战上代妖王,都是瞎猫碰死耗子赌运气么?

&esp;&esp;她踌躇了一刻钟,从怀里掏出那枚宝贵的定水珠握在掌中,阖目轻声唱诵。有龙族定水珠在,天下水族听凭调令。歌谣唱到第叁句,十几只小鱼精好奇地凑了过来,在她身前凑成一行。

&esp;&esp;“你们听得懂我说话吗?”阿花弯下身子,亲切地向小鱼精们打招呼,“知不知道不夜阑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他。”

&esp;&esp;小鱼精不会说话,互相吐着或长或短的泡泡串。不多时,另一只体型更大些的黑鱼精从水底摇摇摆摆游上来,张口吐给她一个扁扁凉凉的东西。阿花接在掌心细看,原来是一枚黑色的鳞,在夕阳下闪着深紫色的光芒。

&esp;&esp;鱼精对着她张开圆圆的嘴巴,夸张地一开一合。

&esp;&esp;阿花会意,将鳞片含进口中,顿时淡淡的腥咸充斥口腔。鱼精满意地吐了个泡泡,挥动侧鳍,做了个“跟我来”的动作。

&esp;&esp;阿花纵身入水,鱼精动作很快,她不得不瞪大眼睛尽力跟随。此时她才发觉鳞片的妙处,口中含着它,不惧水底寒冷,也不必出水换气。

&esp;&esp;他们一路下潜,阿花筋疲力尽,半路分身不慎卷入了河底漩涡,转得七荤八素,多亏黑鱼精及时出手,不然她连脑浆子都要被搅出来。等到鱼精猛地把她推入暗河宫殿恢宏的大门,她还晕乎乎的,不知所以然。

&esp;&esp;老虎常在陆上行走,纵使水性不错,招架起来到底勉强。阿花撑着脑袋席地而坐,等到晕眩缓解,才一摇叁晃地起身,揪扯脚上纠结的水草。

&esp;&esp;“当年我割下老狐狸的头,满打满算一千叁百岁。”一把沙哑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这么年轻,就有胆量挑战我,真是后生可畏。”

&esp;&esp;阿花吐出口中的鳞片,恭敬放在面前的空地上。“我不是来挑战您的。”她深深吸气,“魔主现世,天下动荡,我来请您出山。”

&esp;&esp;叁言两语说服不了妖族之王,要见真章,各凭本事。阿花看看对面满头银发的年轻男子,本能地握紧手心的刀柄。

&esp;&esp;“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夜阑笑容和善,如同长辈安抚小孙女,“我岁数大了,恐怕腿脚不便,你尽管使出全力,权当老家伙倚老卖老,瞧瞧现在的孩子们有没有长进。”

&esp;&esp;妖族外表不可信,辈分足够当得起她一声祖爷爷的妖王,怕自己腿脚不便——真当她是吃奶的崽子不成啦?!

&esp;&esp;阿花紧张地活动手脚,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自觉盯着烛龙的脸看,发觉他的眉心亦生着一枚浅金五瓣花。

&esp;&esp;“这是什么花儿?和兰濯的不一样。”她岔开话题。

&esp;&esp;“木槿。”不夜阑耐心解答,“妖王眉心都有金花记,子孙为红,代代传承。”

&esp;&esp;“好漂亮啊。”阿花称赞一声,手中妖刀赤焰熊熊。

&esp;&esp;不夜阑身形一动,只眨眼功夫劈头杀到。阿花赖以灵敏嗅觉,捕捉到扑面而来的咸腥气味。她尽力一跳,狼狈地避开了。

&esp;&esp;掌风接踵而至,阿花一跃而起,刹那间化出原形,拧身剪尾避过,再借坠势踏上双肩,低头张口便咬。谁知不夜阑随即单手将她撕下,就地一掼。

&esp;&esp;阿花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这回她率先出手,虎爪勇猛地挥向不夜阑心口。

&esp;&esp;“很好。”不夜阑脚下如风,“再来!”

&esp;&esp;阿花一爪接着一爪,步步紧逼,攻势凌厉。饶是烛龙长于灵敏,咽喉仍是不慎被刮了几指,鲜血淌下脖颈,描出蜿蜒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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