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跪下作揖,朱高煦则是不予理会,直接开口道:“若说近,朝鲜距离天朝更近,可我天朝会宣称朝鲜是天朝国土吗?”
朱高煦说完,他干脆起身走到了金瞻面前,将他缓缓扶起的同时说道:
“我知道权知朝鲜国事(李芳远)无法节制庙堂上的不法佞臣,要不你看这样吧……”
朱高煦佯装思考,片刻后才说道:“你让权知朝鲜国事派那群佞臣领兵去攻打辽东,天朝在辽东那边还有一万人,虽然不多,但天朝体大,人数虽少,却与朝鲜相差不多。”
“届时让这一万人和朝鲜佞臣所率兵马交战,哪一方赢了,这东北部分就归谁。”
“啊……这……下国不敢!”
金瞻被朱高煦的话给吓住了,毕竟朝鲜消息并不闭塞,他们也知道安南实际上已经被大明给攻灭,并且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郑和所率的下西洋水师。
如果朝鲜调集兵马去进攻辽东,届时郑和直接从海边登陆,那朝鲜恐怕就不是在争论一两块地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灭国的问题。
郑和的下东洋舰队是何种规模的,消息早已在朝鲜传开,朝鲜国主的李芳远便十分忌惮大明的水师力量。
现在朱高煦这手,倒是好像利用朝鲜军队登陆辽东做借口,随后一举将其灭国的打算。
毕竟朱棣亲率三万大军北上,谁知道这支军队是北上打兀良哈还是打朝鲜。
如果是朱棣亲征朝鲜,留太子监国抓朝鲜把柄,那自己一旦答应,便是亡国之举。
“臣考虑不周,希望可以返回朝鲜,与我国主商议后再出使大明,求见殿下天容。”
金瞻想要逃离春和殿,朱高煦见状也笑呵呵的颔首道:“你回去慢慢商议,我等着你。”
朱高煦虽然笑着在说,但金瞻却觉得这话是在威胁。
“臣告退……”
相较于来时的平稳,此时退场的金瞻显得十分慌乱,似乎真的担心朱棣亲征朝鲜。
待他着急忙慌的退出春和殿,亦失哈上前递来了茶水,朱高煦也抿了一口,对金瞻消失的方向不屑:
“边夷贱类,也配与我谈条件!”
《明太宗实录》:“五月庚寅,上至兀良哈秃城驻兵,搜寻兀良哈诸卫胡兵踪迹。”
《渤海纪事本末》:“五月乙酉,朝鲜遣使欲谋合兰、双城等地,使曰:“此地距朝鲜甚近也”,上回曰:“朝鲜距天朝更近也”,使臣怯而奔还,上与渤海太监曰:“朝鲜者,边夷贱种,不识王化,不足待以仁义。””
穷途末路
“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四海之广,非一人所能独治,必任贤择能,相与共治……”
永乐三年五月二十二日,在朱棣出塞之前,他还不忘写了一份圣旨,准备将自己的治国理念宣告群臣,以此表示他虽然远离庙堂,可依旧关注庙堂的一举一动。
奉天殿前的华盖伞下,朱高煦听着鸿胪寺卿说完一切,这才站在金台前开口道:
“陛下远在漠东亲征,仍不忘朝政,尔等身处京城,理当进行理政,切勿行小人龌龊之举。”
“近来不少官员都被检举贪污受贿,孤希望尔等之中都是清白之人,清白之身。”
“即便不是清白之身,也可以早早更正,以免牢狱之灾。”
“臣谨遵教诲……”
朱高煦说罢,群臣纷纷作揖行礼,而他也继续道:
“六部准备草拟,即日起迁徙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等无土地之民前往河南、安南等地开荒。”
“户部批条子,免流民一年赋税,并可凭朝廷下发的条子,在当地县衙兑开荒口粮,或领取熟地。”
“若是开荒,便每人每月可凭着条子兑四斗开荒口粮。”
“此外,调税务司一千税务郎入河南核实维护此政,凡是有包庇贪污行为之人,三族皆流放肇州。”
由于安南迁徙人口工作一直进展不是很顺利,朱高煦也不得已开始强行移民百姓。
这政策下发下去,提到名字的各地衙门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可为了避免税务司派人调查,还是不得不强征些百姓南下安南,北上河南。
这样的政策对那群安居乐业的无土地流民不公平,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们的牺牲只能靠朝廷的开荒口粮来弥补一小部分了。
维护好开荒口粮的事情,成为恢复河南民生的重中之重。
至于安南,虽然那边还没送来具体的《黄册》和《鱼鳞图册》,但当地无主的耕地数量恐怕已经多得种不过来了。
迁徙去安南的百姓,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已经被开发的城镇,不会有染上疟疾和疫病的风险,完全可以直接从交趾都司手上领取无主耕地,直接生产。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会说免一年赋税,因为移民过去就有熟地可以耕种,并且由于安南的气候问题,移民也不用熬什么寒冬,一年可以种三季,这是北方比不了的。
交趾、河南、辽东这三个粮仓如果都能开发出来,那迁都北京对南方来说负担就不算大,陕西和云南的负担也会减轻。
历史上明朝只开发出一个河南粮仓,结果还因为中后期的丈量问题而无法获知河南的真实土地实力。
同样面对旱情,西北的陕西挺了不到一年就民变了,河南还在过着随礼都要随数十文的舒坦日子。
要不是崇祯三年的大旱灾波及太大,紧接着又来了蝗灾和流民,河南说不定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现在朱高煦大力修建水坝、堰坝、束水闸,为的就是让黄河安安稳稳的不要决口。
只要黄河不决口,河南的开荒工作一定会非常顺利,毕竟现在河南的问题是人不够,而不是地不够。
况且这些土地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精耕细作,抛荒不过就是这一二百年的事情罢了。
论开荒,它们可比渤海和辽东容易多了。
没有树根、石头这些碍事的东西,一个熟手一个月就能开垦出一亩熟田,入冬前翻翻土,来年就能耕种。
只要有足够的人,河南的大部分土地都能复耕,少部分只需要重新修建水利设施就能恢复两宋时期的状况。
人不管在哪一个时代都代表了一种资源,而河南缺的就是这种资源。
与它一样的还有北平,至于陕西则是得考虑土地承载能力。
自唐代世界范围内降温开始,降水线就开始不断向东后退。
明代陕西的土地承载能力已经远不如两宋,更不如汉唐。
唐代陕西在天宝年间人口达到四百六十余万,但这只是在册的纸面人口,并且当时关内道还有长安城这个人口百万的负担。
没了长安后,即便没有了河套,北宋巅峰时期的永兴军路、秦凤路则是达到了七百余万。
明代陕西面积比北宋大,但气温略降,可即便如此,按照晚明文人所说的各地真实人口是《黄册》所记载三倍来算,明代陕西也养活了不低于七百万人。
在天启年间的旱情爆发前,陕西就已经有了民不聊生的情况发生,粮价只有临近河南与四川的地方还算低,其余地方粮价都比关东要高出太多。
大明在陕西及甘肃有二百三十余万口,但这个数据是洪武二十六年所记载的,距离如今已经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时间,谁也不知道陕西和甘肃有多少人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陕西和甘肃的人口民族比例是极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