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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1 / 2)

那一缕薄薄的裙角落入掌心,如幼时被暗卫追杀,躲在幽暗不见天日的水缸下的他,看到的第一抹天光。

他亦如数百年的幼童般眼前一亮,紧紧攥住这裙角,生怕它逃走。

“阿姊,阿姊……”

他匍匐在她脚边,将她的裙角捧着贴在冰冷的颊边,泣不成声。

“我知道错了,我再不跟你闹了,我现在都改了,阿姊,求你……”

他反复,一遍又一遍地认错。

“我不该将你送我的丹炉砸了,我不该撕了你为我写的丹方,我不该铲了你为我种下的药材……我不该,我不该和你闹,阿姊你别走!”

他听到了顶上那几近无声的叹息,也感觉到手中的裙角似是即将抽离。

那一瞬间,宋兰台的声音骤然拔高,竟如孩童失态。

“阿姊!”

“阿姊别走!求你了阿姊!”

他话语错乱,只想要留下她。

“段惊尘也好,应临崖也罢,哪怕是那个惹你伤心的空昙,甚至是更多,万万千千的人,你若喜欢,你若想要他们,我都不闹了!”

“我只要你留我在身边,我甘心当万分之一,只求给我一片地方就好,我什么都不强求不奢望了!”

“别赶我走,阿姊,求你……”

他说一句,便重重吸一口气,喘息声和哭腔混在一起,让所有话语都变得破碎不堪。

“小宋。”

终于等到回应,宋兰台狂喜抬头。往日清润的双眼通红,盈满了泪,睫毛也被浸湿了沾在一起,染了尘埃的白皙面颊上残留水痕。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姿态在她眼中不好看,于是狼狈想要用衣袖擦干净面庞,然而顶上落下的下一句,却让他的手僵硬空悬在半空——

“你现在愿意低头,愿意退至最卑微处,可是日后夜深人静时,看自己所爱之人长伴他人身侧,自己只能远远观望,真的不会不甘吗?”

宋兰台很想说不会,然而只是思及那些场景,便难过得揪心刺痛,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

“世间哪有真正不求回报的爱呢?再炽热的火,一直面对的是一块坚冰的话,最后的结局也是被融化的水浇灭。我自然信你现在句句真心,但是正如当年的你料想不到自己会如今日的你这般后悔,今日的你,也不要轻易为将来的自己许诺。”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他跪在地上,仰着头,泪水从苍白的面颊上滚落,“哪怕只能一辈子叫你阿姊……都不可以吗?”

白清欢皱了皱眉,认真道:“不可以。”

“为何?我现在可以为你炼丹,为你采药,为你做一切能做的事,我现在很有用了!”

“他虽然不会说,但是心里总归还是会不开心的。”

那一刻,宋兰台失了神。

他几乎瞬间听明白这句话中的“他”是谁。

是段惊尘,不再是宋兰台。

“他……会不开心?”

许多年前,他也曾经是她口中的“他”。

她每每从宗门外带来小东西,总是头一个捧到他跟前让他先选了,再送去给其他后辈们。

有其他师侄或是徒孙们来缠闹,她笑眯眯的,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行,不给兰台先选,他要不开心的。”

曾经被明目张胆偏爱的人,如何能接受这份偏爱旁移呢?

可也正因为他以为这偏爱独属于自己,才敢反复推开,用离开来试探她的在意,以至于最后弄丢了它,是不是?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涩哑,不断重复这句话,连右手何时松开的也不知晓。

那一缕裙角,终究从他手中抽离。

白清欢没有停留,亦没有回头,大步走出庭院。

出了医仙宫,她一掀眼皮,就看到仙宫重叠的竹林之后,正齐齐整整地站着几道身影。

三人一狗。

本来说是去散步的段惊尘和云华真人也就算了,怎么连医仙也在?

医仙一看到白清欢就忍不住苦笑:“白长老,你这说话未免也太不留余地,太无情……”

“我若是留余地,就等同在他嘴里留了个鱼钩,那才是真的无情。”

“……”这比喻让医仙也只能拧着眉直叹气。

云华真人没听懂,还扯了扯道友的袖子:“什么意思?”

医仙缓缓摇头:“你们这些修无情道的剑修无需懂。”

“啧,说得你个老医修有过道侣似的。”

“……”

初吻

云华真人和医仙三两句就开始呛声起来,两个老头索性去找其他老怪物们理论去了。

风过竹隙,夜色浓郁如墨,身后医仙宫门口悬着的两盏灵灯和远处云层间的阑珊灯火如星点。

白清欢稍稍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段惊尘的影子。

依然是束着利落高马尾,发间所佩的还是她亲自挑选的玉冠,白底浅青色的衣衫,清冷雅致的装扮。

她心中浮出微妙之感,习惯了对着自己的脸,如今再对着段惊尘,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分明是同一具身体,但是内里的灵魂变作他本人之后,气质也截然不同,少了些温和散漫,多了些剑修骨子里的强烈压迫感。

当然,面对她的时候,所谓压迫感是不可能存在的。

白清欢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段惊尘,后者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声音略沙哑地问:“我有哪里不对吗?”

“有啊。”她抬手指了指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刀疤,笑眯眯地问:“不是要带刀疤去遛弯的吗?怎么遛了这么久还在医仙宫呢?”

段惊尘微微错开视线,若无其事的回答:“兴许是它和某人学多了,吃多了灵石后习惯躺着不动,不愿意走动吧。”

刀疤的狗眼微微睁大,抬起前爪指着自己的脸。

“汪?”

我?

不是,你是在说我?

段惊尘假装没听见刀疤发出的动静。

倒是白清欢轻轻嗤笑出声,蹲下身来,抬手揉着刀疤两颊的脸肉。

她声音飘飘忽忽,带着压制不住的笑意:“哎刀疤呀刀疤,怎么小狗这么不乖呢,我原本还以为是某人忍不住想偷听呢,原来是你不听话啊——”

刀疤急的耳朵往后压,拼命辩解:“汪,汪汪!”

白清欢:“哦?你说刀疤是好狗狗,是某人坏,死活拦着你不让你出去遛弯,还故意泼脏水在你身上啊?”

“汪!”刀疤坚定点头。

“咳咳!”

段惊尘右手握拳抵唇,拼命咳嗽起来。

白清欢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却不搭理上方的人,继续揉刀疤的脸:“那小狗乖,小狗告诉我,某人刚才有没有偷听我讲话啊?”

刀疤迟疑了片刻,狗眼拼命打转,又是小心看段惊尘又是盯白清欢,着实弄不清楚到底该向哪个主子投诚。

她蹲在地上,侧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站在跟前的段惊尘。

黯淡的星光,恍惚的灯火,在她的注视下,将他无措又紧张的姿态映照得分明,绯红的耳廓,乱飞的眼神,故作稳重便又被这些细节弄得漏了馅。

她拍了拍狗头,得寸进尺说:“你不知道啊,那你给我演演他刚刚是怎么带你遛弯的?”

刀疤立马来劲。

它甩了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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