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英也万万没想到,何瑾竟如此不将自己这位正室夫人放眼里。
但毕竟是受过严谨皇家礼仪教导的公主,心中虽气得怒潮翻涌,可当着婆婆和盐场这么多外人的面,终究还是先忍了下来。
然后,她就一脸笑盈盈地主动贴向了何瑾,学着他刚才的样儿,仰头魅惑地在耳边说道:“你等着,回家后再好好收拾你!”
何瑾就又嘴唇一勾,无所畏惧地傲娇回道:“哼,尽管放马过来。”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间的气氛就十分诡异。
老娘虽然彪悍,可青天大老爷的美梦没有成真,还大意失了荆州,以后要放权让儿子当家做主了,自然没心情管两人之间的事。
金元只是个下人,且还在努力何瑾如此别致的套路,更是没心情从中调和。
于是就在一路尴尬中,一行人又回到了盐司府衙的后院儿。
老娘坐下喝了一口茶,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瑾儿,既然戏文上唱的那些不管用,那你同那些官绅们吃吃喝喝,混到一块儿难道就管用了?”
何瑾就傲然一笑,道:“当然管用了淮安这里上下搞得这般密不透风的,我们正面硬刚连个突破口都没有,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加入他们喽。”
老娘当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气愤喝道:“你是不是皮又痒了!你爹历来清廉,公正不阿,何家就从来就没有过”
这一次,何瑾就直接一摆手打断道:“娘,为官清廉和公正不阿,同能不能办成事有什么直接联系?”
“就眼下这情况,倘若我摆明了要跟盐商官绅死磕到底,他们反而更会严防死守,百姓们更没有盐吃,你说这是在为民办事还是在害百姓?”
崔氏一下就不说话了。
毕竟她也承认,在能不能办成事这方面,自己跟何瑾死去的老爹绑一块儿,都抵不上儿子的一半儿。
然后就听何瑾继续解释,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咱来硬的既然不行,就发挥自己的优势嘛。”
老娘还是没好气,道:“你有什么优势?”
“我?”何瑾就笑了,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世人都误会我啊,以为我贪财好色、粗鄙无能”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得色,可往后就越说越郁闷了:“还有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之类的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都误会我,这就是我的优势所在啊!”
这时候,朱秀英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憋着一张复杂的脸,道:“相公原来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这些烂名声又能算什么优势?”
“当然是加入他们的优势了,只要他们以为我就是那种烂人,当然会先想着拉拢腐蚀我,而不是干掉我嘛。然后,我不就成功打入了敌人的内部?”
听到这里,崔氏渐渐有些明白了:“瑾儿,你的意思是先迷惑他们,然后设计让他们一步步露出马脚破绽,最后再一网生擒?”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全面,毕竟陛下和内阁等大臣,是想让我通过淮安一地,掌握整个大明盐业的弊端”
说到这里,觉得话题又有些扯远,何瑾就简洁概括道:“反正在淮安一地,我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然后打开了突破口,才可以点带面,最终破悉整个大明盐务的弊端。”
这一下,在场众人不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尤其崔氏和朱秀英,刚才还实地考察了盐城的盐场,深感坐困愁城的痛苦与无奈。
此时听了何瑾一番话,不由佩服他的高瞻远瞩:貌似入淮安前,他就预料到这种状况,且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沉思一番后,老娘便开口道:“瑾儿你说的有道理。若非亲眼去看了,娘也以为只有那等刚正不阿,敢同贪官污吏抗争到底的清官,才是老百姓的救星。”
“可现在看来,用那等法子同贪官污吏做斗争,不明所以的百姓只会跟着吃苦遭罪,还要念清官的好。最后事情恐怕没办成,还会留下一堆更烂的摊子。”
说到这里,她不由默默一叹,道:“只要瑾儿你秉承初心不变,真正是为了百姓好。中间过程什么的,娘也不在乎了,娘支持你。”
然后,崔氏就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最后还说道:“以后这个家,就由你做主了,娘就安心当个贵妇人,不会再给你添乱。”
看着老娘落寞的背影,何瑾不由想到当初在磁州,这位曾经白莲教的魔女,被压迫到大冬天靠浆洗衣服,也不肯低头向生活服输的情景,心里不免有些小酸楚。
不过,他可不是任由情绪影响的人,最拿手的反而是影响情绪。
随后眼珠子一转,就轻佻开口道:“娘,你也别光想着偷懒,抽空也给儿子找个后爹啥的。毕竟今年你才三十多出头儿,正是风韵犹存的好年华”
话还没说完,果然看到老娘不落寞了,反而瞬间杀气腾腾、火力全开:“兔崽子,你皮真的痒了是不是?”
说着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了笤帚疙瘩。
可就在动手前,看着儿子那故意讨嫌的脸,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温暖。又快速地藏起了笤帚,嘴硬一句道:“改日再收拾你,今日没那个心情”
说完,就步调轻快地走了。背影,明显也比刚才的落寞,轻松了许多。
可朱秀英的脸就越来越黑,毕竟老娘走了,她这派就失了一员大将。而且想着何瑾的解释,要跟官绅们快速搞在一块儿,吃吃喝喝、花天酒地自然是免不了的。
以及,叫几个姑娘听个曲儿,搂搂抱抱啥的,也都是逢场作戏。甚至进一步说,他还是为大明的盐业献身了呢,自己非但不能反对,反而还要鼓励?
这算哪门子的歪理?
越想越怒,气得她干脆上前言道:“相公,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不如到我的房间,相公好生指点一番如何?”
说话的时候,她脸上还是带着笑。但眼中的杀气,就连远远躲着的金元,都吓得猛然一哆嗦。
就在金元以为何瑾会识相保命的时候,不料真正的纯爷们儿仍旧硬气,一挺身傲然回道:“哼,还怕了你不成?”
然后,金元就打算去棺材铺里走一遭,看看啥木料的棺材最结实了不过随后想了想,好像还是先收尸比较重要。
看着后院儿没什么人,他就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然后趴在窗户外偷听。
果然,两人进去没多久,便听到朱秀英一声娇叱响起:“看剑!”
接着就是何瑾恼怒的声音:“哼,要谋杀亲夫么!”
“给你个教训,反正说也说不过,只能动手了!”
“幼稚,动手难道就是对手了?”
两人当即乒乒乓乓战在一起,窗户外的金元听着,手心儿里都攥着一把汗:完了完了,果然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老爷怎么就那么犟呢
可听了没一会儿,里面的动静,就有些变味儿了。
一阵桌椅破碎的声响后,似乎是何瑾制住了朱秀英,然后朱秀英怒喝道:“你这油嘴滑舌、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坏人,还不快放开我!”
“我怎么油嘴滑舌了?哦,忘了娘子应该是尝过的。”
何瑾依旧硬气,但更多好像的是调戏:“至于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娘子还真说对了。我跟那些庸脂俗粉只是表面一套,背地里的真功夫,都留着给娘子呢。”
接着,朱秀英慌乱的声音响起,似是求饶,又似是在鼓励:“不,不行,现在天还没黑呢。”
“没关系,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