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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自己生了遐想,崔泠赶紧回神,心道:“静心!定气!”她是来索她心的人,岂能先把自己的心抛到萧灼掌心去!

萧灼见崔泠松了双臂,以为她是乏了,温声道:“泠妹妹若是倦了,就趴我背上小憩片刻。此地离别庄还有段路要走,到了别庄,我叫醒你。”

“谢谢萧姐姐。”崔泠应声。

萧灼没有再说什么,往后的一路,两人再无交谈。唯有身后十步之外的那位泽国太子,在萧破肩头不时呼痛,眼看着四周越来越荒凉,他又开始慌乱起来。

“你们到底要把孤带到哪里去?”

“那位郡主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啊!孤问你们话呢!”

……

这一路,他几乎没有停过说话,到了别庄时,隻觉口干舌燥,接连喝了好几口暖茶,这才缓了过来。

别庄是大长公主的私产,因为大长公主喜欢在京郊狩猎,所以山中设有多处别庄,用以给大长公主落脚歇息。今日这一处,别名枫山小院,是离京畿城最远的一处庄子,也是秋日赏枫最好的去处。小院虽不大,可丫鬟婆子一应俱全。萧灼派了两名丫鬟好生伺候泽国太子,先将他安置在了这里静养。随后拿了跌打伤药,去往崔泠休息的房间。

这时崔泠刚沐浴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因她实在是太瘦,所以崔昭昭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几乎是耷拉在骨架上,加上她的左脚脚踝现下又红又肿,走起路来不仅要人搀扶,还得仔细会不会踩踏到裙角。

萧灼叩门入内,瞧见丫鬟扶着她走到几案边坐下,小心翼翼中还带着点滑稽,不禁笑出声来。

崔泠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萧灼连忙摆手道:“泠妹妹别恼,我不笑便是。”说着,递了眼色给房中的丫鬟,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丫鬟们退出房间后,萧灼将房门关上,走近了崔泠。

“庄中可有信鸽?”崔泠还是不放心父亲那边,若有可以知会京畿的信鸽,她便可以先行通知城中的舅舅,让舅舅设法与父亲取得联系。

“有。”萧灼将几案往边上一推,架势让崔泠警惕地靠紧了背靠。只见萧灼蹲了下来,将跌打伤药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先上药。”说着,左掌小心地托住了她的左脚后跟,右手打开了伤药的盖子,挖了一指膏药出来,轻轻地抹了上来。

崔泠下意识想缩,却被萧灼及时拿得牢牢的。

“泠妹妹这双玉足,小小巧巧,倒是精致得很。”萧灼虽说是在夸讚,语气却染着一丝凉意,“我小时候也见过一双相似的。”

崔泠好奇问道:“谁的?”

“前户部侍郎的千金。”萧灼微微用力,这跌打药还是要揉入肌肤才能起效。

崔泠忍痛蹙眉,忍着不呼出痛来。京畿的这些人,她只听过朝臣的名字,所以对于这位前户部侍郎,还有些印象。

“陆勤?”

“泠妹妹也听过他?”

崔泠点头:“我见过户部那桩贪渎大案的邸报。”陆勤此人是重犯之一,所以他判了斩立决,他的妻女也判了入籍为奴。若是这案子是近年发生,崔泠会以为这位陆小姐大抵是萧灼的相悦之人,可这案子偏生是八年前的案子,八年前的萧灼还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她与这位陆小姐会有什么渊源呢?

“陆勤没有犯事之前,陆小姐是京畿城中人人夸讚的才女,不少世家公子都想娶她为妻。她那人也颇是自负,寻常公子一概看不上。”那时候的萧灼还没有如今这般倨傲,整个京畿城中她只服两个人的傲骨,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崔昭昭,一个便是这位陆小姐。前者是她的耳濡目染,后者是她从旁人口中听闻的趣事。说的是这位陆小姐曾经一日连撕数封世家子弟送去的情诗,只因觉得狗屁不通,留在世上也是脏人眼睛。

萧灼不过十岁,虽比同龄人心智成熟些,却尚未通情窍。当时听来,隻觉这位陆小姐是个人物,还想着找机会与她认识认识。只是没想到,她的父亲竟会动了贪念,犯下如此重罪。

抄没陆府的那一日,崔昭昭带着她坐在马车上,掀帘望向陆府大门。

“夭夭,好好看着。”

小萧灼歪着脑袋看向陆府大门,没过一会儿,便见兵士抬着一具女尸走了出来。那女尸鞋子少了一隻,一双粉雕玉琢的玉足像是小葡萄似的,再看她的衣裳,竟是一袭白裳。她没看见她的脸,只因面上蒙着一张白帕子。

“那是谁?”

“陆小姐。”

“不是……不是隻判了为奴么?”

“夭夭可知是哪里的奴?”

小萧灼自然是不知的,律法如此,为奴便是为奴,难道为奴的地方不同,身份也有区别?

“娼籍。”崔昭昭惋惜地说着,“她若是男儿,以她的文采在御史台定能大放光彩。就算是被陆勤连累,按律判流刑千里,也能在不毛之地留下几首妙绝的诗文,不至于殒命今日。偏偏只因她是女子,入娼籍是以色侍人,就算改判流刑,这一路之上也难免被押送的衙役仗势侮辱。所以,她今日定然是活不得的。”

小萧灼听得骇然:“为何判入奴籍,就一定是娼籍?那些欺负女子的衙役不该重罚么?”

“因为……她是女子,为奴便只能是娼籍。”崔昭昭一直想说服皇兄修改这道法令,可皇兄一句“从来如此”便堵住了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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