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件事是请示了家主与少主的。这样的座次,若非如此,便是大不敬罪名。但由于这是白家教育子女的传统,主家便看在这三年一次的份上默许了。
由此,这样的传统便保留了下来,意在教育白家子嗣,长途勿忘本。无论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本事,都始终是白家的子嗣,是主家的奴才。
这样的位次,让出身白家大房的白尚诺自鸣得意起来。他想着,要不是爹爹早逝,爹爹方才是白家的掌权人,而坐上少凤君之位的人也一定是他。
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又如何?家宴上,就算是掌权的二叔和出身主家的庶公主不也坐在他娘亲的下手?就算是如今的罗素家族的族长夫人不也是规矩地坐在白家三小姐的位置上?就算是少凤君,不也是排在他后面?
白尚诺扬着高高的头颅,走到白尚卿面前,向他敬酒。
谁都知道,少凤君是不喝酒的。
“尚卿,你我兄弟一场,这么不给面子?”白尚诺自己带着几分微醺,露出他原本尖酸刻薄的嘴脸。
他带着几分嘲讽,若是少主真的疼他,又怎么会放他以白家四房公子的身份来参加家宴?
只需说一声,他都能坐到老太爷头上去。
“诺公子,我家主人不能饮酒,这是江澜殿的规矩。”夜雨礼貌地回应着白尚诺的刁难。
“白尚卿,你架子挺大的呀!用江澜殿的规矩来压我?”
白尚卿入萱草阁之前,在家中不怎么受待见,父亲虽是嫡子,却也是幼子,整日里闲散着。母亲更是出身一线,身份卑微,机缘巧合之下才嫁入了四大家族的嫡系。所以,在幼年,白尚卿在白家可以说是很不受重视。
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白尚卿内敛的性格。
……
此时的江哀玉正在白尚卿的寝宫,偷摸着想在这儿找点儿什么东西。
她总觉得自己这位正房十分地奇怪。
时而看她深情款款,时而又小心隐忍。分明她都将文锦带到他面前来了,他也半分醋都不吃,还忙着一起张罗。分明沈
竹风那厮都欺负到他头上了,每次他也都息事宁人。
白尚卿不害怕她,但也不敢靠近她。
江哀玉寻思着,就想琢磨透这人,却又觉得他忽近忽远的。
第一次,有人激发了她的探索欲。
这不,见尚卿回了白家去了什么个家宴,她就悄悄地潜入他的寝宫。
这宫里的陈设摆件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拉开一个首饰盒子,里面都只是些少凤君循例的首饰样式,没有一丝地逾矩。
不知为何,江哀玉总有些心疼。
和这个男人相处这么久了,她要是再没有发现她的少凤君对她了如指掌、贴心入微,她就是个傻子。
在众多的陈设中,她自然而然地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也不为什么,她就觉得这样的构造,不是她所喜欢的。
江哀玉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一定要探查究竟!
她走进内,却只发现了一个匣子。
打开?
她又不是贼,为什么要偷看别人的东西?
江哀玉的手靠近了匣子又缩了回来。
不过,她倒是发现匣子上雕刻着一幅红叶题诗图。
江哀玉当即就怒了。
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
好,很好!
当她江澜殿是什么牢笼囚地不成?
江哀玉飞身出了宫宇,她到要好好去找他问个清楚!
……
白尚诺一把推开了身边来劝他的小奴,愤愤到:“你今天要是不喝,就是违背族规、蔑视主家!”
“是他蔑视主家,还是你蔑视主家!”
循声望去,乌泱泱已经跪倒了一大片。江哀玉面色不善,在众奴的簇拥下缓步赶来。眼中似是有怒火在燃烧。
纵使是年过七旬的白家家主也慌忙下桌,跪倒在地。
谁也没有想到少主竟会来此。
江哀玉径直走到白尚卿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谁都可以欺负你是吗?”
她越想越生气,一把将人推到了地上。
白尚卿眼中似有不解,还是端端正正地跪着,道:“妾给君上请安。”
江哀玉一听,火更大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嗯?别总叫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再自称妾,我……”
江哀玉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文,她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怕什么。
“尚卿知错了,请君上息怒!”
白尚卿又拜了下去,跪伏在她的脚边。
江哀玉心虚地眨眨眼睛,道:“知道错了就起来吧……”
她搂着白尚卿回到了他原先的座位上。
眼前也就几个菜,完完全全是按照白家四房公子的分例准备的。
“你就吃这个?”
白尚卿担心地看着她:“君上明鉴,白家事先已写了折子,得到了家主与您…的首肯。白家绝无僭越之意!”
江哀玉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神色不明,道:“回白家就让你这么开心?开心到连少凤君的尊荣也不想要了是吗?”
她想起他房间里的那幅“红叶题诗”图。
白尚卿哪里不知道她误会了,但他害怕开口,他怕为自己辩解之后,君上更加相信他眷恋白家。
江哀玉见他不开口,实在是忍不住,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了她的质问:“你房里是不是有一个雕了红叶的匣子?”
瞬时之间,白尚卿眼中涌起惊涛骇浪,是一种江哀玉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你承认了?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行,我放你离开行了吧!我江哀玉不勉强人!”
四下的白家人里有幸灾乐祸的,有忧心忡忡的,但他们都跪伏着,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得静若寒蝉。
唯有白家的当家主母,长乐公主江欢欢,也就是江哀玉的庶出姑姑,还敢上前来劝说一二。
当初白家归顺于她,这位长乐公主可谓功不可没。
白尚卿一听是那红匣子便知道是君上误会了。
他不知如何辩解,便道:“聊题一片叶,赠与有情人。”
江哀玉觉得这句子有些耳熟,但细细琢磨这意思,怒道:“你背着我找别的女人?!”
长乐公主好容易安抚下一二,没想到侄子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白尚卿抿着嘴唇,有些难过:“日本,红枫之季,红叶题诗。”
这一下,是江哀玉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去日本赏枫的时候,自己好像是写了这么个句子。
但她凶凶地道:“你跟踪我?”
江哀玉神色不明,就这么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却又怎么也看不懂。
可是下一刻,她搂过白尚卿的腰,将人压着,唇齿相依。
这一时间,峰回路转。
离开怀中的人儿,唇齿之间依稀还有他的味道。
白家这么多人在这里,白尚卿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见爷爷二伯他们都还跪着,他也不愿坐下。
“都平身吧,宴席如常,当我未来便是。”
江哀玉拉下白尚卿坐在她怀里,可位次却还是那个位次。
一时间,却没有人敢动。
还是长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