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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1 / 2)

火光烧亮半边天,城门紧闭,军士立在两侧,凛然肃穆。

城门京中有陶均山镇守,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士兵走街串巷,晦暗阴森的巷道街口,血肉厮杀声突兀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陶均山是宁可错杀不放过的角色,他扬眉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三殿下会让您来看着我,也不怕伤了您的眼?”

“让我来总好过萧世子来,不会插手你的打打杀杀。”

陶均山一想也是,总好过那两厮,一个两个朝堂上阴人都下了狠手,真刀真枪见了反而拿起那套慈悲孔孟的道理,平白碍眼。

谢远岫看了会儿便离开,警告陶均山道:“谢家的人别动,其余的别做太过火。”

陶均山不以为意,“黑灯瞎火的,能看得清楚谁是谁。”

“陶均山。”谢远岫骑在马上,生生高出陶均山半个身子。

陶均山脸色一顿,夜色中不太好看。

两人利益往来,情分压根没有,这话陶均山说得没错,今夜这一仗是死局也是生机,全看那四方城里谁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陶均山拱了拱手,道:“谢大人,谢府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彻底,里面的东西我管不着,到了外面,我自有分寸。”

谢远岫颔首:“多谢陶将军。”

陶均山冷哼,望了望谢远岫的背影,忍不住提声道:“您还是先担心担心别的,真让本将碰上了算不得什么好事!”

武将声音浑厚,一字不落、清楚明白全落在谢远岫耳里。

他打马离开,身后跟着一队人,有兵士认出他的身份,高举火把,纷纷跪地。

谢远岫瞟了一眼,火光照亮眼前的兵士,一闪而逝却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血迹,衣甲中的珠宝,反而衬得身后愈发漆黑。

高门大院如死气沉沉的巨兽,毫无声息地蛰伏在地,今夜前巨兽的身体中还藏有珠宝万千,活人无数。

陶均山的兵,便是他们的兵,宫门内杀的人只多不少。

谢远岫神色依旧,踏踏的马蹄声急促地敲击着地面,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一道道人马冲入朱红色的宫门,震天的厮杀声被挤在这皇城中,天亮了才渐渐止歇。

陶均山一夜过后,王公贵族和逆臣不知道杀了多少。冬日天暗得晚,天刚现熹微,他的右手已然震得发麻,身上满是凝结暗沉的鲜血。

他望着皇城的方向,忽而甩掉手中兵刃大笑出声。

身后的士兵似有所感,齐齐举枪高呼,无数男儿声响震天,无不昭示着皇城易主,改朝换代。

谢远岫跟着众人走出皇城,天光大亮,无数将士叩首,高呼万岁。

呼喊声排山倒海般纷纷而至,千金前途就在脚下,眼前尽是一张张被志气、血气冲涨得发红的面孔,比起门户中,街道上流血而亡的青白面容,别有不同。

谢远岫日落时分才回到谢府。

谢府中的人已经得了消息,除却娄氏,都心惊胆战地等着他,没成想一圈女眷连人影都没等到,就被安排着回到各院。

众人面上无光,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赵夫人抹泪,交代下去白幡这几日不许摘,谢远华的丧事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绝不能少。

她要让谢远岫看看,谢家因为他,死了多少人,成了如今的凋敝模样,更要让他知道,他毁的是自己的根基,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薛道宜作为谢远华遗孀,送亡夫出殡那日众人都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和平坦的小腹。

出殡回来,薛道宜便闭门不出。谢远华一死,谢远致落狱,无人在意二太太的生死,生怕触了谢远岫的霉头。

大房无人搭理薛氏,娄氏反而常遣人问候,送去不少东西。

薛道宜和柳湘盈都不在,娄氏白日强撑着哄小满,晚上处理谢府事宜。即使孙嬷嬷从旁协助,娄氏依旧力不从心。

短短几日,她就病得厉害,到了晚间汤药也喂不进去,曾大夫额角生汗,冲孙嬷嬷摇了摇头。

孙嬷嬷眼前一黑,婴孩似乎被院内气氛感染到,啼哭不止,高亢不止的哭声尖利地划过众人耳膜,撕碎黑夜最后的宁静。

生死大事,谁都不敢下主意,只能尽力一试。

娄氏挣扎半夜,浑身一会儿如同火烧油煎,一会儿冰冷刺骨,身子仿佛被重物压着。

她大力呼吸得胸口发疼,指尖却动不了分毫。鬼门关前,眼前画影重重,如走马灯般一幅幅闪过,任何因果善恶都无法遮掩。

她看见雪夜,小儿子被抬回来时面目全非,尸身浮肿。

自己尚能活动时,把二房的事宜交给柳湘盈,谢远华对盈娘不怀好意至垂涎的亲近。

她想要验证自己心底的疑虑,逼着梅珠扶自己起来,看见谢远岫大雪深夜从秋澜苑出来。

她看见……

娄氏睁眼,盯着青纱帐顶,耳边传来熟悉平稳的声音。

“去拿药,叫曾老。”

一声吩咐,屋内的人瞬间动起来,来来往往仿佛一道道没有生命的影子,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娄氏眼珠转动,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谢远岫低头听清了她的话,垂眸答道:“孙嬷嬷快要回乡了,这点小事儿不需要她劳累,晚点她会来照顾您。”

娄氏死死地瞪着他,瞪大的眼珠溢出泪水,“是你赶走她的,你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娄氏轻喝,病危之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一下子震慑住所有人的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屋内安静得可怕,没有活人似的,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

“母亲,小满我打算送到二嫂处照顾,您年纪大了,不必再为这些事儿操心了。”

“除了曾老,另外请了位大夫专门照顾您的饮食用度,和曾老一同照料您的身体。”

谢远岫摸上空空如也的手腕,淡声道:“至于孙嬷嬷,一个月后便能回乡,都已经安排好了,也算全了她在谢府多年操劳的情分。”

“至于其他的,母亲还有想要知道的吗?”

娄氏听得嘴唇抖动,像是从未认识过谢远岫,目光几乎要将眼前的人扒开,看看里面的心肝是黑是红。

“你恨我、怨我……你——要杀我!”她嘴唇颤抖着,怨愤让她难以冷静,“我是你生母,你大逆不道!”

谢远岫目光冷淡,看着娄氏竟能生出力气撑起上半身。

可她实在病得太重了,一点点动作,一点点刺激都能让她筋疲力尽,面白发虚,倒回床榻中。

大逆不道。

谢远岫琢磨着这四个字,他做的桩桩件件倒也称得上,对谢家来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和这些比起来,他真想要的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

“娘,儿时你要弟弟不要我。柳家要生意助力,不要盈娘。你把她送回柳家,是想试探我的反应,可惜她不领你我的情。”

娄氏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得厉害。她惊恐地看着谢远岫,瞳孔颤抖,生怕屋内的人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好在谢远岫没说下去,他垂着眼,目光虚虚落在某处,整个人落在明暗的交界上,脸上半明半暗,娄氏看不清他的神色。

“远——”

“娘,好好休息吧。盈娘,儿子会带回来的。”

“她已经死了。”娄氏亲口命人关在门外,任何动静都不许帮忙,她一字一字地说,“就算死,也是你弟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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