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不断发出新消息的提醒声音,周舟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一边坐在床沿拿起手机点亮了屏幕。微信界面上一个名叫“医疗废物”的聊天群里不断弹出新的聊天对话。
周舟毕业于医科大学,专业学的是跟医疗毫无关系的法学专业,鬼知道为什么医科大学会有法学专业。她的专业第一选择本来是麻醉学,但是因为高考差了几分,最终被调剂到了法学专业。
上帝虽然关了一扇窗,但也算是为她打开一扇门。
得益于她就读了医科大学,学校为了给其他几个与医疗无关的凑数专业加强医学知识科普,强制性地设置了几门基础医学课程,人体解剖学、病理学、药理学、预防医学等等,一条龙课程服务,把一群非医科专业的学生折腾得够呛。
不过,毕业后她也凭借着医科大学的背景,成功入职了一所世界500强医疗制药企业的法务部,踏踏实实做起了一颗法务螺丝钉。
当她一毕业就在一线城市拿着每月两万的高薪工资时,她的临床小伙伴们还在医院的各个科室里不断轮转实习,拿着一两千块钱的微薄补贴,用他们的话来讲,比捡废品的挣得都少,操着着卖白粉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
医疗废物群里是周舟大学时在学校社团认识的几个朋友,各个医疗专业口的都有,如今都散布在a市几所三甲医院里规培实习,每天在群里吐槽最多的就是科室里遇到的奇葩病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的群里都是比较安静的,顶多有两三个在医院值夜班的人闲聊几句。
然而此时的聊天页面框里却以飞快地速度刷新着对话,中间穿插着几张图片和视频。
周舟顺手点开最新弹出的一个视频,视频只有十秒钟,镜头非常地晃,毫无对焦。视频弹开的瞬间,手机里随即响起一阵人群的尖叫与惊呼声。
“快把人拉开!”
初始的两三秒钟是白大褂布料的遮挡,然后是人影交替,有人在往前跑,有人在往后躲,直到最后三秒才拍到视频的核心内容
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性在骑跨在一名男医生的身上,嘴里叼着一块东西。因为镜头没有对焦,画面看起来有些虚。但最后一秒,周舟却明显分辨出了当时的情景。
那个女人在最后一秒扑到身下男人的脸上,在男人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重重地咬了下去。
周舟呼吸一滞,眉头紧蹙。手指飞快地关掉视频界面,一目十行地往前翻阅着聊天界面的内容。
穿插的几张图片,即便不点开大图,也能明显看出图片里血迹斑斑的场景。
“前几天就在医院听说了”
“我们这里也是,外科前几天说是闹医患矛盾,有人把医生的耳朵咬了”
“卧槽,怪不得这两天外科一直人手不够,往我们科室借人”
“我今晚在现场,卧槽,真的很恐怖,失了神智一样,很不正常”
“三院也碰到了,急诊科这两天接了好几个病人。一开始都好好的,后来脸色发紫,心跳都停了十来分钟了,突然就坐起来,抓着旁边的护士就咬。”
“后来呢?护士怎么样了?”
“不知道,院办封锁了消息,警告我们不准对外讲。只说是医患矛盾,会私下协调解决。”
几所医院里同时接诊到行为暴力毫无理智的病人,凡是还在医疗口工作的人,都能明显察觉出事态的异常。
“医院其他几个小群里都刷疯了!”
“但是大群里没人吭声”
“二院的内科大群里刚刚有人在问情况,不到一分钟就撤回了,然后听说院办的主任已经找人谈话了”
“卧槽,有鬼”
“妈的,早知道不读临床了,累死累活没几个钱,还有生命危险”
“坦克,你那里什么情况啊?怎么不吭声啊?”
“今天只有坦克值夜班吗?其他人啥情况?”
坦克就是最后发了视频的人。自从他发完视频后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但是这期间他没有再更新过对话框。
周舟心头一跳,心脏如雷鼓一般砰砰作响,一股强烈地不安莫名地涌上心头。
群里还在不断刷新着内容,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神经毒素?感觉有点像”
“传染病也有可能,或者病毒”
“听说国外有一种致幻药物,会让人性情变得很暴躁”
“你们都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所有毒素药物都不可能达到的一种情况”
周舟看着最后一句话,手机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神色莫名。
她仔细思考起了这人的话,忽视了什么呢?
手机界面的聊天内容突然停顿了一分钟,最后那个人可能是在打字,也可能是在斟酌如何表达。
其他人也停止了发言,周舟回忆着群里的内容和看到的图片视频。心里一丝苗头将露未露,沉眸思考的短暂时间里,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久未平息。
心跳?!周舟的眼里霎时如惊雷骤亮。
急诊科……脸色发紫……没有心跳……心跳停了十来分钟……
正常情况下,心跳停了十来分钟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心脏是大脑和器官的重要的供血组织,别说十来分钟了,即便是停个分钟,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不可能!正常人绝无可能在心跳停止十多分钟后突然复活,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恢复心跳,也绝对不可能立马就坐起身,甚至是拥有伤害他人的体力。
“刚刚悠悠说的,急诊科的那个病人心跳停了十几分钟,如果心跳停止是真的,停的时间也是真的,为什么那个人还能坐起来伤人?”
最后那个人突然弹出了对话。有好几分钟里,其他人都没有再讲一句话。
一阵沉默后,坦克的头像突然闪出。
“赶紧离开a市,快点走”坦克打出一句话,似乎是嫌打字太慢,片刻后几条语音又弹了出来,一条接一条,连得很紧密,是肉眼可见地急迫感。
“这群人很不对劲,妈的,医院死了好几个人了”
“丧尸片看过没有?这他妈就是丧尸!”
“人都死了,操他妈的,躺在床上过一会儿又复活了!”
“复活个几把!爬起来见人就咬,小东被咬死了!死了好几个!”
“快跑,别呆在a市了!别来医院!”
小东是坦克的好哥们,周舟跟他不熟,但是曾在聚会里见过他两次。
手机里坦克的声音有一股浓烈的愤怒和绝望,背景音里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悲怆的哭声和惊恐的叫喊。
后来群里的消息周舟没有再继续关注了,那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重新爬了上来,像一只粗壮的大手遏制住了她的脖领,每一口喘息都变得艰难。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闲暇时看过的几本末世。
当悲剧没有真正发生在眼前时,没有人能置身处地地真切感知到死亡的恐惧和惊慌。
要怎么做?怎么生存下来?
周舟起身冲到浴室里,浇了一捧冷水扑到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论真假,先离开城市。一线城市里有着几千万的人口密度,一旦发生真实的丧尸事件,那必然是丧尸病毒最好的培养皿。
不能拖,一旦惊慌在人群中激发,所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城市的交通会瞬间瘫痪。
去哪里?周舟想起了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