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退学手续并没有办好,但因为关于她要去纽约的传言已经到处都是,她也只能寥寥几句应付过去,装作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飞向大洋的彼岸。
不论如何,离开英城是必然的决定。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将在明日的凌晨做出选择。
办完人事的手续,她回到了工位,把事情都交接好之后就见孙茗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都弄好了吧?晚上我请你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你的stday?”
她笑了:“不用的老板,在你家混吃混住那么久,我请你才对,不过就是今天不太方便,我晚上有点事,改天好吗?”
“啊对,你和至柔有约了,”孙茗说出那个名字时压低了声音,对她挑了挑眉,“记得放平心态,都会过去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你记住你以后的路都还很长,好吗?”
“嗯,你放心吧,晚上见。”
收拾完东西,她和同事一个个告别,离开了这个曾经盛满她无数热血的地方。
这里,是她和权至柔开始的地方。也是她的梦开始的地方。
而最终,她只是平静地走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栋气势恢宏的大楼。
她想,她需要习惯告别。
打了一辆车,很快到了校园里的那栋废弃的大楼。
也许,在不久之后,不论她是否还在这座城市,她都无法再踏入这里了。
因为对这栋楼和花海的贪恋,她做出了那个颠覆性的提案,让它们的命运就此扭转。
可是,当此刻周遭荒凉的空气,在几百个日夜后变成一片人声鼎沸之时,她是否会忍不住怀念曾经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刻?
……那样独一无二的,可以让她如此放松的时刻。
天台还是老样子。
还记得那天,她和权至柔吵架,她慌忙跑到这里的时候,对方坐着的背影。
那一瞬间,她觉得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可以这么特别。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像一匹野马闯进她死死封锁的自我世界,竭尽全力去了解那些隐秘的不堪和苦痛?
在水泥台面上,她坐了下来,看向了手机。
——二零一八年四月十五号,晚上七点。
她拿出食堂里买的面包,望着远方的灯火一口一口咀嚼着。
夜渐深,周遭有些凉了,她将衣服扣紧,脖子缩了起来。
拿出今天打印出的最终项目方案,试图打发时间,可却怎么都无法专注。
……八点。
……九点。
没有人出现。
她搓了搓手,发现手指已经僵硬到难以动弹。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她不禁抖了抖。
来电号码未知。
……会是谁?
“喂?哪位?”
“请问是云小姐吗?我是李榕女士主治医师的助手,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对方语气听起来很急。
“啊是的我是云焰书,”她心沉了沉,“请问我妈妈是有什么情况吗?”
“是这样的,李女士刚刚出现了肾衰竭的情况,现在正在抢救……”
“……怎么会……?!”
大脑瞬间空白。
那边语气沉重而有力:“李女士肾脏的病根已经很久了,再加上之前的事故,前阵子一直有发病……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因为您之前留了您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想或许您有空能过来一趟……”
“好,好……我会尽快过来,谢谢……”
拿着手机的手缓缓落下,她瘫坐了下来。
再次看向了时间——
二十一点十分。
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该继续等下去吗……?
如果继续等下去,那她的母亲……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了眼。
风越来越冷了,根本不把她这个疯子放在眼里,好像势必要折磨,要惩罚她一般。
……十点。
五脏六腑都被寒风吹得发颤。
咬紧牙关,还是原地不动。
……十一点。
电话又再次响起,是刚刚那个号码。
伸出手,想拿起手机,可颤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几秒,又缩了回去。
如果她接起,对方会说什么……?
如果,是那个她最害怕听到的消息,她该怎么办?
用力攥紧拳头,懦弱的眼泪滚落下。
将腿蜷起,抱紧,将脸埋了进去。
……
哒,哒……
有人上来了!
在门吱呀打开的一刹那,她几乎是同时转过了身。
……而在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心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孙……孙茗?”
对方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也不禁愧疚,走到她身边道:“对不起,焰书,我很遗憾……”
她慢慢站起,恍惚着。
随后,艰难开口:“……是她让你来的吗?”
女人轻轻点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刚刚至柔的保镖联系我,说她有东西要给我,需要我转交给你。”
她将那张纸拿过来,缓缓展开。
上面是权至柔的笔迹。
——“等我三年。”
……
心沉沉跳着。
她吞咽一下,扯起了嘴角:“这……这是什么意思?”
孙茗也看到了上面的字,瞳孔微微震了震:“应该……就是字面的意思吧,我想,她可能觉得你们之间需要一些时间。”
“我不懂,她为什么不当面和我说清楚?丢纸条给我,她以为她还是小学生吗?!”
气笑了。
委屈,不平,愤怒……
是要报复她吗?那个人可真知道怎么才能折磨她……
孙茗看了她一会,道:“焰书,有些话我一直很想说,请你不要生气。”
她蹲了下来:“……说吧。”
“可能,你一直觉得,以权至柔的背景,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权赢对她的控制,比你想象的要多更多,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她一直在明里暗里想摆脱‘权赢女儿’的标签,想和她撇清关系,但是血缘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撇就能撇干净的……”孙茗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就连我,为了摆脱我家的那些条条框框,为了彻底说服我父母我打死都不从政不当医生,就只是为了做我喜欢的建筑,我都不知道闹了多少回。”
“焰书,我想说,不管是怎样的家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管束和限制,而偏偏至柔的妈,是控制欲极强的那一类,我相信至柔她是真的在乎你,只是……”
她看向了她,等她说完。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赎回她的自由,赎回你们的自由,”对方轻拍了拍她的肩,“至柔知道,她需要时间去完全摆脱现在的被动……她让你等她,正是因为放不下你,她想让你再给她,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我不懂。”
走向了天台的边缘。
那一片黑暗的,盛大的花海,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她听见自己说:“……有困难,我可以和她一起克服,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开?难道一个人,会比